海祥大廈是一棟位于廈門民族路的老樓，

興建于八十年代末。

(相關資料圖)

在這棟老樓里，

卻駐扎了一群充滿創(chuàng)意的年輕人。

▲ 站上天臺，可以看到對面的鼓浪嶼

曾獲得集美阿爾勒發(fā)現獎的90后藝術家朱嵐清，

在這里設立了生活方式類的買手店與展廳；

Peter和邦尼是頗有名氣的藝術商店“散步去”的店主，

他們也在這擁有自己的陶藝和寫作工作室；

還有設計師卜佳新和青年畫家魏 乀，

他們以“共享”的形式，

分擔了廈門房價高企的壓力。

一條在這棟鼓浪嶼對面的老樓里，

見到了這群松弛自在的年輕人，

和他們聊了聊在這里的創(chuàng)作和生活。

▲ 不規(guī)則的大樓形狀和棕色的玻璃窗，是典型的廈門老建筑

在廈門海濱，走過游客如織的沙坡尾，進入民族路的尾端轉彎，路上行人的密度降低不少。因為緊鄰碼頭，空氣里的海洋氣息明顯強烈了起來。其他城市的秋天到來的時候，這座南方城市的綠色仍然茂密。

海祥大廈就在這里，這座興建于八十年代末的老樓是典型的廈門老建筑：不規(guī)則的外形，棕色的玻璃窗，樓梯間是開放的。據說填海造陸之前，海祥大廈周邊全是海，大風天的海浪會直接打上來。

▲ 他們的空間互相連通，以門相隔，既獨立、又親近

五樓面積大概有375平米，被五個年輕人“瓜分”。樓梯左側是青年畫家魏 乀的畫室和客廳、Peter的陶藝工作室和邦尼的寫作空間；右側是買手店“bathroom store”的展廳，由藝術家朱嵐清設立，再往里是設計師卜佳新的工作室。除此之外，他們還共享了樓梯間的舒適海風。

▲ 自由藝術家朱嵐清創(chuàng)作的同時，經營著一家買手店

這里堪稱這座城市的黃金地段，bathroom的展廳面積最大，透過窗戶可以直接看到對面的鼓浪嶼。天氣好的傍晚，晚霞會灑滿整個展廳。

▲ 青年畫家魏 乀在工作室

每個空間都有自己的氣質。魏 乀的畫室里，地上支著大幅的畫作，墻上是自己的攝影作品。

整個房間好多東西都是撿來的：南方特色的大片棕櫚葉，落在地上會砸傷人，所以清潔工會定期修剪，她討來放在墻角；窗臺陳列著一排石頭，分別來自福建安溪的礦場、德化的瓷窯，內蒙的火山和甘孜的支流，等等各種她去過的地方。

▲ 墻角的石頭，都是撿拾而來

▲ 設計師卜佳新送她的禮物

唯有一把pvc管做成的小凳子顯示出工業(yè)氣息，那是入駐空間時，卜佳新送她的禮物。

▲ 卜佳新和他的作品

卜家新自己的工作室則有擺滿了各種作品。他喜歡用pvc管、金屬做材料，最近期的作品，是用金屬呈現“山水”的質感。

▲ 做陶中的Peter和他的作品、收藏的老物件

Peter的空間原本只是一個隔斷的位置，是最小的一間，倒是被他塞下了各種稀奇的玩意兒。他愛有古老氣息的物件，搜羅了許多，有清末民初的手編竹籃，也有八十年代產的哥斯拉擺件。他自己的陶藝作品也陳列在一起，手工的痕跡和那些物件相得益彰。

▲ 邦尼和Peter保持了工作室的獨立性

邦尼和Peter是一對戀人，但仍然在工作室上保持了獨立的狀態(tài)。邦尼把自己寫的長詩做成了折疊的風琴狀，懸掛在臺子上。墻上貼著兩幅畫，一幅是魏 乀的作品，一幅是她自己的涂鴉。（她們是多年的老友，曾經合租過畫室，現在又重新做了鄰居）。

一年前，朱嵐清需要尋找一個更大更好的空間，找到海祥五樓。因為是老樓，價格相對實惠，要求是整租。

她發(fā)了條朋友圈尋找同租的伙伴，現在的幾位租客很快一拍即合——他們都是認識挺久的老朋友，在廈門這座不大的城市，互相建立連接、達成共識，并不是一件難事。

▲ 閑暇時，朋友們也會來串門

很好運的是，樓層原本的切分、布局，恰好和每個人所期待的都相差無幾，每一寸空間都不浪費。黃金地段的房租，在他們的分擔下，也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。

他們沒有什么特別的公約或規(guī)定，房租商量著確認下來，平時各自經營自己的業(yè)務，仿佛天然就有一種默契。

“氣場這東西很玄，但是看見了，互相都能感受得到”。魏 乀形容他們之間的相處是“彼此親近，但又很有邊界感”。

▲ 空閑時，他們一起去周邊城市露營

▲ 魏 乀在自己山上的居所招待朋友們

大家在工作時，是互不打擾的狀態(tài)；但敲敲門就能聚在一起吃飯、聊天、下棋、喝咖啡；下班后，相約著一起去做瑜伽、打球。魏 乀的客廳有地毯和沙發(fā)，或坐或躺，大家都很自如。

▲ 魏 乀山上的居所，是朋友們都喜歡來的“基地”

魏 乀住在廈門東坪山的山村里。山村安靜、緩慢，距離海祥大廈不過二十多分鐘車程，也自然而然成了朋友們的據點之一。“山下的城市生活多少有點浮躁，他們都愛在我家里看書。大家一起做飯吃飯，心情也會平靜下來。”

魏 乀是泉州人，自小跟隨父母來廈門定居，如今已經有21年，幾乎從來沒有長期地離開過廈門。

她看到的廈門，一直在快速地變化?！鞍椒慷甲兂筛邩谴髲B，錢和人都來去得很快”。八十年代以來，廈門設經濟特區(qū)、填海造陸，發(fā)展旅游業(yè)，成為初代的網紅城市。

廈門的房價也因此高企不下，根據這幾年的數據，廈門的房價/收入比常年處于全國城市的前五名，意味著購房壓力不亞于大家耳熟能詳的“北上杭深”。廈門其他各類物價也不算低，常被人吐槽是“三線收入，一線消費”。

▲ 魏 乀住在廈門的東坪山里，距離市區(qū)二十多分鐘的車程

但在這樣高成本的城市里生活，這些年輕人們反而都顯得頗為松弛。魏 乀說她很少擔憂，主要是因為自由的生活狀態(tài)和相當低的物質欲望。

她曾經也換過幾份工作，但是無法克服上班帶來的疲憊感?！霸缟萧[鐘大作被吵醒，感覺會心悸一整天?！睕Q定轉向自由創(chuàng)作以后，“有更多時間畫畫，因為住在山里，其實很早也會被陽光曬醒，但自然醒的感覺和鬧鐘叫醒完全不一樣，會感覺很放松?！?/p>

▲ 山上的創(chuàng)作生活

魏 乀曾經半開玩笑地介紹自己是“個體戶”，現在既做畫畫的創(chuàng)作，也同時在在當攝影師、文身師、小朋友的繪畫老師。

▲ 熱愛畫畫的魏 乀選擇了自由職業(yè)

“自由職業(yè)肯定沒法很穩(wěn)定，需要對自己很了解來保持平衡，這個月賺得少，那下個月就努力一些……也可以把很多欲望給放下。我現在只要能滿足日常的吃喝和交通就可以，所以真的沒什么壓力?！?/p>

除此之外，他們多是閩南人，閩南素有重商的傳統(tǒng)，很多人在創(chuàng)作之余還經營著自己的小店或空間，使得他們可以在現實和理想里維持一定的平衡。

“廈門城市小，圈子也很小，很容易就能互相認識。年輕人有什么想法、想做什么事，大家一起幫個忙，好像就真的能做成。如果是在北京上海之類的大城市，會感覺阻力強很多?！?/p>

▲ 朱嵐清買手店里的中古器物

朱嵐清是人大新聞攝影系畢業(yè)，之后一直在做攝影工作。幾年前她碩士畢業(yè)后來到廈門，發(fā)現朋友們創(chuàng)業(yè)、做空間的氛圍很濃，她也被感染到。

機緣巧合地，本來沒有想過在廈門發(fā)展的她留了下來，又開啟了自己的買手店?！耙环矫媸桥d趣所在；另一方面，做自由攝影終歸收入不穩(wěn)定，有個副業(yè)可以額外增加一些保障?！?/p>

▲ 朱嵐清是福建漳州東山島人，距離廈門不遠，作品也多以閩南家鄉(xiāng)風物為主題，曾獲得“集美阿爾勒發(fā)現獎”和“三影堂攝影獎”

小圈子很快給她提供了各種力所能及的幫助：暖場的派對上，燈光設計、dj也都是由朋友完成的。第一批客人，也幾乎都是熟悉的面孔。

Peter和邦尼除了分別做陶和寫作之外，兩人還共同經營著一家名叫“散步去”的藝術商店。店面不大，就在沙坡尾，在游客中已然頗有些名氣。

▲ Peter和邦尼各有自己的創(chuàng)作領域，并一起經營了一家藝術商店

“散步去”由邦尼自己的工作室演變而來。四年前，邦尼開始在自己的工作室做一些小型的分享、讀書、展覽等活動，慢慢變成了現在的“散步去”?！吧⒉饺ァ毖永m(xù)了原先的活動傳統(tǒng)，同時也有一些藝術家作品的寄售。

▲ “散步去”時常有小型的展覽和活動

或許是受到他們的影響，廈門這幾年又陸續(xù)有藝術商店開出?！捌鋵嵥囆g商店并不好做，現在大約也就是維持一個收支平衡的狀態(tài)，我們也會因為疫情的影響有些焦慮……但能夠在廈門多一些同行，我覺得還是好事。”

這種“附近”的感覺，使得彼此之間的影響時時刻刻都在發(fā)生，海祥大廈五層共用一個洗手間，每天Peter都會穿過bathroom的展廳，那些中古、中世紀現代風格的陶器，對他做陶也是一種啟發(fā)。

▲ 海祥大廈距離海非常近

廈門曾經是一個小島，在填海造陸之后，廈門島仍然是商業(yè)文化活動最密集的中心城區(qū)。這個被稱為“島內”的區(qū)域，面積僅僅158平方公里。即使算上“島外”，交通仍然非常方便。

這里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大城市里的通勤煩惱，Peter和邦尼住在島外稍遠的距離，坐地鐵過來也不過半個小時有余。卜佳新住得近些，十分鐘就能到。

卜佳新是湖南長沙人，是1995年出生的年輕設計師。在畢業(yè)后，他去過上海短暫居留，感受過上海的壓力，之后又因為換工作來到廈門，從此在廈門待了下來。

▲ 卜佳新作品，今年入圍了Wallpaper“設計新星”。圖｜朱天軒

留下來最重要的理由是人。來廈門之后，他很快認識了現在的這些朋友。大家有共識、互相關照，性格投契。他和魏 乀關系很好，尤其喜歡去到魏 乀在山上的居所，靜靜地待一會兒。

▲ 大家在中秋節(jié)，按照閩南人的習俗“博餅”

▲ 魏 乀用燈籠畫了個“月亮”

雖然是不同的文化環(huán)境，但是對他來說沒有“適應”的問題。而且他很喜歡海、沙灘和這里溫暖合宜的氣候。住在這里，他似乎不再對北京上海有更多的向往。

Peter情況也類似，他畢業(yè)后在國外工作了兩年，兩年里繞著地球跑了大半圈，最后回到廈門來。一開始只是因為家人在廈門，但慢慢地感覺“認識了一些人，又喜歡島嶼的感覺，慢慢地感覺再也走不掉了?！?/p>

廈門是閩南人和外來者的結合體，也同時是新和舊共生的地方。

朱嵐清八年前回到廈門的時候，曾經就住在海祥大廈周圍，“那時候還是一個漁港邊小鎮(zhèn)的感覺，居民多是從事漁業(yè)相關，是一個很老的社區(qū)?！?/p>

▲ 新的高樓和舊的社區(qū)共存

這幾年里，這一帶成為旅游景點密集的地方，商業(yè)氣息漸濃，起了不少高樓，但也間雜著不少傳統(tǒng)的廈門矮厝。

對于朱嵐清和魏 乀這樣，常以故土閩南文化為創(chuàng)作根基的創(chuàng)作者來說，廈門有熟悉的部分——類似的方言、飲食和傳統(tǒng)習俗。但同時，這里又因為快速的發(fā)展，而摻雜了很多“新”的東西。

▲ 漫步廈門街頭

廈門因此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地方。魏 乀的感受是，雖然地方很小、圈子很小，但感覺不到一些偏見或傳統(tǒng)觀念的壓力。

即使是他們這些關系親善的朋友，生活方式也各不相同。魏 乀是住在山里、不想明天的“逍遙派”；Peter和邦尼的空間保持獨立；朱嵐清和卜佳新則也會在高房價之下躍躍欲試地想要買房……差異的存在，并不影響他們彼此理解、互相尊重。

“甚至樓下的保安，他可能也會對我們這些奇奇怪怪的年輕人有好奇心，但是不太會是那種評判的樣子。”

拍攝的當天，我們登上了海祥大廈頂樓的天臺，保安大叔微笑著跟了上來。傍晚時分，太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落入海中，海面浮光躍金。在天臺上，年輕的朋友們一起吹著風、觀看遠處的落日海景，大笑著聊天，看上去無憂無慮的樣子。

朱嵐清說，在大城市的時候，人對于自己“是否舒適”不會那么敏感，“會把壓力當成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。”然而在廈門，“可以重新體會到一個好的空氣、好的空間，或者一個很藍的天，對于生活有一個什么樣的作用。”

關鍵詞： 海祥大廈 生活方式